何將楚左右掃視了軍帳沒有看到白無衣的身影。倒是看到白無衣的外衣還整整齊齊地疊在枕頭邊上。

他進去摸了摸被褥，被褥還是暖和的，說明白無衣不久前還在床上躺著。

何將楚腦子裏閃現出來好幾個可能性，例如白無衣夜半出診什麽的，但是都被自己否決了。這衣服都還好好地放在旁邊呢。

何將楚也來不及多做他想，轉身就出了營帳。這軍營不比別的地方，夜裏總有巡邏的隊列。況且這溫度還在，白無衣應該還不遠。

何將楚心裏沒個安定，腳下自然也不會多平靜。幾步飛掠就出去了好幾丈，尋到了巡邏的隊列，一問之下，居然他們還真見過白無衣了。

說是白無衣一個人向著那個方向走了，雖然軍中有宵禁。但是白無衣是個大夫，他們又都識得，遠遠看到他往那邊走，只以為是哪個兄弟夜裏發疾了。

何將楚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看過去，那邊是關押汾娘的地方。

何將楚咬了牙，一陣風似的掠出去。

白無衣就算是要去接著找汾娘了解自己以前的事，也絕對不會外衣都沒有穿上就出門的。更何況還是這個時間點。

現在這個樣子，只有一種可能性——他家活寶貝白日裏見汾娘的時候果然還是著了道了。

當初簡賓白就已經說過了，汾娘的押送過程中要蒙上眼睛封住口，不允許士兵和她有任何交流。只當是運送一件貨物。

白日裏白無衣和汾娘兩個人聊了那麽久，白無衣在術法上又是個剛剛入門的新人。估計自己什麽時候著了道的都不知道。

何將楚用的輕功腳程快，沒一會兒就看到白無衣，他只穿著一身素白的中衣，慢慢地往前走。

何將楚看到人影之後心安定了大半，遠遠就喊了白無衣一聲。但白無衣好似沒聽見似的，連個停頓都沒有，繼續往那邊走。

何將楚落到白無衣的身旁，問白無衣道，“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啊？”

白無衣渾然不覺，還是要往前走。

何將楚走到白無衣的前面，發現白無衣雖然睜著眼睛，但眼睛裏都是空的，表情是空白而木然的。

看起來倒好像是夢游。

何將楚生怕自己剛剛驚了他，連忙把自己準備拍上他肩膀上的手拿開。

有一種說法，說是夢游的人不能被叫醒，要不然可能會再也醒不過來。

他松了手，白無衣便又要往前走。

何將楚下意識就想繼續攔白無衣，但是臨了又控制住了。生怕一碰他，就把他留在夢裏出不來了。

他現在拿白無衣沒個辦法，又不能驚了他，又不想他接著往前走。

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白無衣往前走。何將楚心一橫，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了，陪這孩子散步到天明。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。

這時候何將楚發現白無衣出來穿的單薄，臉上已經凍得半點血色都沒有了。

何將楚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白無衣披上，披得輕手輕腳的，恐怕他這輩子都沒有試過這麽小心翼翼地給人披衣服。

只不過這麽披上去的衣服也掛不住，白無衣走了兩步衣服就又滑滑落下來了。

何將楚只能躬身去撿衣服，恰逢這個時候，有個兄弟起夜了正往回走，半睡半醒地看見白無衣，下意識就亮著個嗓門打了一個招呼，

“小大夫？！這大晚上的你怎麽走到這兒來了？哪個兄弟病了？”

何將楚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要糟，果然他擡起頭就看到白無衣整個身形一頓。

何將楚：“…………”

白無衣緊接著整個人都軟倒了下來，何將楚連忙伸手接住，把整個人都護在了自己的懷裏。

那個兄弟一下子就給嚇清醒了，忙趕過來道，“將軍！？你怎麽在這兒？這是……小大夫……他他他怎麽了？”

何將楚第一反應就是去探白無衣的鼻息——好在還有氣，均勻沈緩，就和睡著了一樣。

何將楚這才把自己心裏那口氣給吐出來，剛剛那一瞬間真是嚇到他了。

那士兵也被嚇到了，在一旁連著問，“小大夫沒事吧？這是怎麽了，怎麽突然就暈倒了？”

“沒事，”何將楚也沒打算讓這個事兒傳出去，只輕描淡寫道，“小孩兒睡不踏實，夢游呢。你回去睡吧，我送他回去。”

何將楚說罷用自己的外衣把白無衣給裹了起來，抱起來就往回走。那士兵還傻站在原地沒能回過神來。

何將楚抱著白無衣回了軍醫帳，好好查看了一下，發現他現在只是睡著了，並沒有其它。這才安心把白無衣放回榻上。

白無衣手腳已經凍得冰涼。這種天穿這麽一件薄薄的中衣出去，可不是要凍壞了。

何將楚幫白無衣錯了搓手，哈了一會兒熱氣。又到床尾去把白無衣的腳擱自己懷裏捂著。

白無衣的腳大概是一直捂在鞋子裏的關系，白生生的，只不過畢竟是跟著行軍，所以何將楚有摸到兩個硬硬的繭子，都不大，大概是鞋磨出來的。

何將楚摸著繭子有點心疼。一直等到覺得白無衣的腳徹底暖和過來了，才把他的腳放進被窩裏。

他跟個老媽子似的，放進去了之後又幫忙掖被角，亂七八糟的弄完。正準備自己犒勞自己一下偷個香，靠過去卻看到白無衣把眼睛睜開了。

何將楚：“…………醒多久了？”

白無衣老老實實道，“剛剛。”

何將楚“哦”了一聲，然後半點不肯吃虧，低頭把自己該得到報酬給討回來了。

倒是吻得清淺，只碰了碰額頭。

白無衣道，“你這個樣子有點像汾娘。雖說不大記得，但我總覺得小時候她在冬天也是這麽照顧我和代藍的。”

約是夢中剛醒，情緒還沒回來。白無衣提到汾娘的時候帶著一點眷戀和溫柔。

何將楚看了這個一句話把剛剛的繾綣風月打了個煙消雲散的小孩兒，“嘖”了一聲，把白無衣剛剛那句話掐葉去枝，總結了個核心，反問道，

“我說活寶貝兒，你這個的意思是說我像你娘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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